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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家境贫困,到了三荒春头经常要断粮,解决温饱是父亲每年的头等大事,每到秋冬季节队里空闲之际,为了养家糊口,体弱的父亲带着玉米粿作干粮早早去山上掘葛藤。
秋未冬初,山上柴草枯黄干萎,只有曲径藤蔓葛根,叶绿葱郁,生长依旧!挖葛根最难的就是从一大片的葛根丛中找到葛根的根部,面对纵横交错的藤蔓,哪里才是它的主根呢?父亲已有经验能分辨的出,葛根聚集而生,只要找对地方,就是一大片,茎蔓比较粗的,地下的葛根也就比较大
他先把藤蔓砍掉,再把地面清理一下,就能找到根部的位置了,运气好的话,一根葛藤就能挖出上百斤的大葛根,但这很少碰见,大多数时候挖出的葛根也就几斤到十几斤重。
傍晚时分,身材矮小体弱父亲挑着上百斤的葛根朝山下走,由于两头葛根比人还要长,走路时有点像三兄弟一样长,他要扛着这么重和长的葛根走上十几里的山路才能到达家。父亲干了大半辈子的挖葛工作,肩膀、手掌、脚掌早已磨上了层层厚厚的老茧,慢慢地,这老茧越来越厚越来越硬,慢慢的,这老茧就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,已经和身体深深地融合在一起了。
葛根变成葛粉还有一个像加工番薯粉那样的极其复杂的过程。要经过清洗、敲碎、过滤、沉淀,最后得到的才是葛粉。
葛根从山上挖回家以后,就得清洗葛根上的泥土。在冰冷的池塘水里,父母把葛根拿去洗,洗净后,葛根用木榔头捣烂,我家门口,冬阳暖意浓浓,父母抡起木榔头一刻不停地敲捣,“咚咚咚”的捣葛声此起彼伏。
即便这样功夫才去了不到一半,还要过滤,每次只能过滤两小瓢,先盛出两小瓢兑上半桶水倒进滤布里,将粉质滤干,然后倒出再兑水过滤第二次,将过滤出的水浆倒进一个豆腐桶里沉淀,到晚上时把沉淀的葛藤粉拿出来可以当成面粉一样食用了,我小时候经常吃到葛粉做到汤圆、葛粉糊、葛粉粿等。
其实葛根含粉量低,一般只有百分之十还不到,但是父亲的一担葛根可以解决一家人几天的粮食了。由于上餐等不到下餐,葛藤粉当作主粮食用,根本没有把它晒干的机会。
洗过葛粉的渣叫葛藤筋,拿到供销社是可以收购的,葛根的藤还可以做葛藤草鞋,平日里,父亲编制葛藤草鞋有着严格的工序,制作出来的草鞋既美观又耐穿,走路还不硌脚。从小到大,我每次看着父亲穿草鞋都感到十分好奇,父亲总是说:“草鞋穿着不暖和,会冻脚的, 只要你们努力读书,将来有工作,穿什么都有,不用穿这个”,但从不知穿上草鞋是何感觉。
父亲掘葛藤直到农业生产承包制后才结束,年老时他经常说现在再也不用掘葛藤了。
父亲已经离开我多年了,对我们而言,现在吃饭已不再是一个问题,没饭吃、吃不饱饭的事已成了遥远的记忆,葛藤粉已经不再是救济粮,而是作为一种保健食品了,但那种苦涩醇厚带有泥土的味道,至今令我回味无穷!